我,80后日本人,被网友称作是日本贾玲
这是我们讲述的第位真人故事
我是宇山纺,80后,一个喜欢用插画体现中国元素的日本女孩,来自东京,目前在上海生活了6年。
当你在上海的老房子里,看到一个穿着大花棉袄,并且使用热水瓶和搪瓷脸盆的女孩,那一定是我。
我来自日本东京,小时候有个叫稻叶桑的邻居女孩和我是好朋友。
有一天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,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食物——她说那是饺子。
日本也有日式饺子,但是在她家看到的和我认识的饺子有点不一样。临回家前,她妈妈还给我的家人打包了一盒,爸爸妈妈也说非常好吃。
稻叶是日本姓氏,可她总说自己是中国人,那时候的我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。
也是从那时起,我开始对中国充满了好奇。
(在上海我最喜欢的中国元素)
年我出生于日本东京都三鹰市,有一个妹妹。
小的时候泡沫经济刚结束,但因为爸爸妈妈都是公务员,所以我们的家庭经济还比较宽裕。
因为爸爸妈妈都喜欢看书,所以家里有好多好多书,他们觉得多读一点书对人生成长有帮助。
最奇葩的是他们都特别喜欢看动漫,只要有时间,都会陪我和妹妹一起看。
像《东映动画》《吉卜力》《大友克洋》《阿基拉》······我们都一起看过,现在我还记得看《阿基拉》的时候被吓得好几周都没睡好。
小时候,身边一直都有中国人,那时候不是很明白,我觉得我们之间很像,却又有点不一样。
抱着只有孩子心才有的非常绝妙的感觉,吃过邻居女孩稻叶桑家的饺子后,我就对中国产生了特别的兴趣。
(年我4岁)
上初中的时候,我们家附近又搬来一家人,听说他们来自中国的上海。
这家的爸爸是来日本学习,妈妈和女儿陪读,后来我和女儿成了非常要好的同学和闺蜜,这也让我更加想了解中国文化。
在我读初三的时候,有一次去她家玩,她的妈妈邀请我寒假和他们一起回中国,于是中国就成了我第一个去过的海外国家。
年初,上海还不像今天这么发达,地铁也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,虽然旅行很短暂,但我觉得上海的一切都特别有趣。
记得当时浦东机场还没有建成,飞机是在虹桥机场降落的。
他们一家人带我去马戏团看杂技,还去了东方明珠、外滩、豫园······
总之,上海有名的景点差不多都去了。
如果说之前对中国的印象都是停留在“古老”的漫画中,那么上海之行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印象,很多近现代的东西让我对上海有了新的认识。
(年我7岁,在日本过‘七五三节’)
毕业之后,这位闺蜜选择去美国读高中,我们就分开了。
当时有很多高中来学校发宣传册,我从中看到一所高中有中文课程,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所学校。
班上有很多同学都是中日混血,基本的沟通没有问题,可我并不热衷中文课的学习,所以成绩并不好。
高二的时候,学校组织同学去中国参观学习3个月,这次苏州行是我第二次来中国。
我们在的地方江南特色非常浓,与上海不同,有一种古典美,绿色的河水和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可因为那年发生了非典,我们学习了1个多月就提前回国了。
从小到大我都不是最好的学生,可妈妈一直让我多读书,她说有机会去好的大学深造,将来会对人生有帮助。
但年少的我并没有执着于名牌大学,倒是受漫画影响,一直喜欢画画。
(年大学时期的我)
后来在妈妈的坚持下,我通过复读进入了武藏美大学(日本美术顶尖学府)。
不得不说妈妈的建议是正确的,在那里我不仅接受了好的教育,还接触到了许多优秀的人,这对我之后的人生选择有很大的帮助,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。
大学里遇到了很多来自中国的同学,我们相处得特别融洽。
在读大二的时候,初中的那个上海闺蜜又从美国回到日本读大学,并且成为了我的学妹,我们又开始了形影不离。
在武藏野美术大学我的专业是平面设计,插画则一直是我的爱好。
(年在日本武藏野美术大学学习)
大学毕业以后,我进入当地电视台做平面设计和介绍文化的节目。
年,闺蜜告诉我她要回上海,并且问我要不要一起走?
当时她的老爸在上海开了一家广告公司,正在招人,我就抓住机会和闺蜜一起来到上海,进行了几个月的考察。
年我一个人又重返上海,进入闺蜜父亲公司的动漫部工作,主要负责画漫画和一些产品的外包装设计方面的工作。
那年春节,我去桂林旅行,在绿皮火车上度过了跨年。
时间走过了午夜12点,车厢里静悄悄的,没有干杯,没有欢呼,好像和我想象中的跨年有点不太一样。
正当我十分落寞的时候,车窗外突然响起了爆竹声,烟花一个接一个腾空而起,春节的仪式感突然降临。
我觉得好美,那时候就想:以后每年的春节都要这样过。
(年和武藏野美术大学老师、学友合影)
刚到上海一直租住在马戏城附近,有5年的时间。
工作之余我的足迹遍布了每一个角落,也从中发现了很多古老的中国元素,我开始收集能带给我创作灵感的老物件,痰盂、暖瓶、搪瓷盆、大花衣服······
这个爱好让很多人费解,但它们带给我的创作灵感也吸引了很多人,让我的作品得到了认可。
上海的街道、美食、风土人情都变成漫画飞往了世界各地,让人们可以从我的漫画中感受到中国的现代化。
除了在闺蜜老爸的广告公司当设计师之外,我还长期做着两件事:一是把上海的生活趣事创作成插画系列“上海绘日记”,二是运营“白相大上海-城市漫步”活动。
前者让我在上海封控期间“出圈”,后者则让我在上海的日本人圈子里小有名气。
(年8月3日从日本出发准备来上海工作生活)
在上海生活之后,我很喜欢上海的老城区。朋友来找我玩的时候,我拜托了一位会讲日语的中国朋友做向导,带他们一起去看看。
那次老城区游览的行程朋友们都觉得很有趣,于是我就想发起上海城市漫步活动,向更多生活在上海的日本人介绍上海的历史和老街道。
从此,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,我带着在上海的日本人一起进行城市漫步活动,并取名“白相大上海-Shanghai城市漫步”。
这是我跟上海的历史研究家格里董共同合作的一个活动,他负责介绍,我负责运营。
现在已有近20条线路,多个会员,他们有些是在上海的日本人,有些是想学日语的中国人。
我们带大家一起走街串巷,去老城厢、苏州河沿岸等等,让他们了解不一样的上海。这是我向日本人介绍上海的另一种方式吧。
和大家行走在老城区时,我也淘了不少老物件,从花棉衣、热水壶、痰盂,到晾衣杆、袖套、手工棉鞋······
我喜欢这些老物件的设计,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是我生活在这里最有趣的部分。
我也想把自己的发现通过插画的方式传递给更多的人,让更多人发现蕴含在这些设计里的美。
(每个月2次,组织在上海居住的日本人城市漫步,了解上海历史)
年初,突然到来的疫情打乱了人们的生活节奏,我的工作虽然不受影响(居家创作),但生活还是有了些许的不便。
首先不能四处领略中国的大好河山,不能随便去饭店,这对于我这样既喜欢自由又不爱做饭的人来说是极大的挑战。
我喜欢上海,感觉和上海有种特殊的缘分。
虽然有一部分人在疫情结束后离开了,但是我选择留在这里。
因为很难想象离开上海会怎样,我喜欢这里的生活方式,希望能把近现代的上海、中国,以及中国人在生活中使用的日常用品介绍给日本人。
这也许就是我留在上海的使命吧。
去年5月的一天,刚刚从上一家广告公司出来单干的我,在老西门一家打印店外捡到一只小奶猫。
当时我没想过要养猫,因为离职单干后还要搬家,有很多的不确定性。
我问打印店要了一个纸盒子,询问了养猫的朋友,准备把猫带回家暂时寄存两天。
谁知,养猫的朋友一直没来领。
(年5月我和“纸子”相遇)
我和这只小奶猫产生了微妙的感情,给它起名“纸子”,以此纪念双方相遇的打印店。
我当时对自己说,如果我创业成功,就收养“纸子”,于是它就成了我在上海家的一员。
和“纸子”的缘分,让我有了在这座城市继续打拼的勇气。
去年因为房东的原因,我不得不搬离了住了5年多的老地方,选择了颇具烟火气的徐汇区的老房子,和10多位上海的叔叔阿姨一起生活。
这个百年老宅里,床是民国时期的,我想,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应该可以离老上海人的生活更近一些。
我们共用厨房、厕所、浴室、阳台,还可以穿着拖鞋去街边买油条、包子,生活自由随性,不需要刻意去做任何事。
今年年初,我在这里度过了一个静默的春天,我用漫画的形式记录了2个月的异国隔离生活。
其中有文化差异造成的神奇体验,比如我收到了许多在日本没见过的食材——莴苣、油面筋,还有一只带头的鸡,我想方设法研究它们;同时也收获了邻居和外卖小哥的温暖。
(我的装扮是不是很到位?)
因为我的中文还是有点不熟练,拿到检测卡不知道怎么做,就去敲邻居叔叔的门。
他用肢体语言演示了一番——这个,这样,看到了吗?
虽然那时候疫情严重,但他教我的时候是很自然的,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,让我这个外国人在特殊时期感受到了温暖。
邻居叔叔平时看上去有点凶凶的,但其实很善良。老房子的楼道里没有灯,我晚上回家摔过好几次,就买了个感应灯粘在墙上。
早上匆匆忙忙出门,灯掉在地上我也不知道。晚上回来,那盏小灯明亮地、稳稳地立在一个木架子上,问过才知道那是叔叔做的。
我想,大概因为我们有很多的公共区域,使得生活在这里的人和人的关系很近。
(我像中国的贾玲吗?)
因为是老房子,所以没有业主群,我不知道大家的信息是从哪里获取的,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知道消息。
早在3月就封闭过一次,当时周围的店都开着,外卖也能正常送到,我觉得问题不大。
可越到后面,朋友和邻居叔叔告诉我:“外卖不能用了,商场也关店了”,我才发现问题比较严重,开始买菜。
我以为最多关一星期,再加上家里冰箱不大,没有买太多东西。
4月初,家里囤的菜就快吃完了,我才真的感觉到了困难。我们的房子只有14个人,一次都没有团购过,也达不到团购的数量。
封闭10天的时候,我想起了之前认识的外卖小哥王桑,他还好吗?就找他聊了聊天。
他问我:“你的食物和水还够吗?”我说:“还有,但是越来越少了”。
没想到两天之后,他给我拿来了一些自己家里储备的水和鸡蛋、胡萝卜、土豆。
他说:“相识一场,就是缘分,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。”
简单朴实的话语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中国人民的善意。
其实认识王桑是因为叫过一次闪送,当时我手机没电了,就给他发了信息,等充上电了才转给他。
(石库门是上海的缩影)
疫情开始之后,我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。当时只有外卖小哥能去外面,我很好奇,想看看外卖小哥看到的世界。
王桑去了外滩,全程和我视频连线,我把这一段也保留了下来,记录那时上海的样子。
那么大的一座城市,一个人也没有,对上海来说,是特别陌生的风景,这是这些照片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。
也有好多在日本的朋友和家人给我发消息,问我还好吗?
妈妈说过一次,你现在回日本来怎么样?
实际上回日本也是一个好机会,但是,我想留在这里,见证上海的疫情是怎样结束的,我要用自己的画笔记录所有值得纪念的时刻。
后来开始发放物资了,我收到了一些在日本平时不会买的食材,比如很辣的青椒,还有莴笋。
当时有点惊讶,这根绿色的长长的蔬菜到底是什么东西?
住在上海的很多日本人也收到了莴笋,大家发到网上热烈讨论起来,莴笋成了日本同胞口中的网红。
(我,行走在上海)
第一次,我先将莴笋去皮切成小块,加酱油、大蒜和可乐进行凉拌。
就着这盆莴笋,我怀着巨大的成就感吃下了一大碗米饭。
之后经历了两次失败的水煮,但又发起了第三次挑战,因为有网友在我的评论区说和肉一起炒挺美味的。
没想到,这次拿到是带头的整只鸡,我都有些惊呆了。
我拍下来给日本的家人朋友看,妹妹没见过,妈妈只有很小的时候在奶奶家看到过。
如果不是因为封闭,我也不可能自己去买一整只鸡,结果买到了却迟迟不敢下手。
那时我好想念上海文庙的饭菜,在店里吃的兰州拉面,还有寿司。
那些和我一样封闭在家的朋友说:“你在封城的时候日子过得挺不错啊,看上去很开心。”
可能因为生活在老房子的缘故,五月中下旬的时候,我就可以和阿姨在外面打羽毛球,这样的环境相对自由,没有什么压力,所以我可以乐观地面对这些状况。
(纸子是我最忠实的伴侣)
解封那天,我计划零点出门,因为好久没有在外面走动了。
可前一天晚上一直在画封控的故事,画着画着才发现过零点了,然后就在家附近稍微散了散步。
附近有一栋很有名的大楼,叫武康大楼,那天聚集了好多年轻人。
突然发现路边有开着的便利店,就进去里面自由地闲逛,最后只挑了一个冰激凌,边吃边回家,感觉非常幸福。
以前觉得零食、饮料、漫画书都不是最重要的,这些能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东西,我现在觉得是必需品。
住在上海的老房子、穿着大花棉袄、使用热水瓶和搪瓷脸盆等等,在现在的上海似乎并不多见。
我用插画的形式把这些中国元素呈现出来后,引起了大家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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